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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不顾只图爽了先的性格,这里不少人都领教过,他们清楚把温阮逼急了,温阮真的什么也做得出来,搞不好真要扒了盛月姬的衣服。

    到时候那颗痣暴露出来,颜面受损的,可不止盛月姬一个,纪知遥他第一个受辱,吕泽瑾和萧长天也别想逃。

    这才是真正的修罗场,无人生还,来啊,一起死啊!

    就在这时,太傅他站出来了。

    太傅先前已经承认了那些诗是他所写,只是不知写给谁,若真的证明了胸前朱砂在盛月姬身上,那太傅……

    太傅放大的浑浊瞳仁里满是愤慨和绝望,“这些诗是老夫写给家中发妻的!不知何人窃去,嫁于温姑娘头上!”

    他这话倒是温阮没想到的,但温阮也只是松开了放在衣襟上的手指,状似恍然般:“哇哦,太傅与您的发妻真是伉俪情深,令人动容啊。”

    这似嘲似讽的话让太傅的血直倒流,全涌上了头顶,将他满是皱纹的脸涨得发红,雪白的胡须颤动个不停,身形也佝偻下去。

    一世清名尽毁。

    对于他这种最重声望的老学究而言,没有比这更让他痛苦的事了。

    他强撑着一口气,昂起头来,眼中竟有些浊泪,高声道:“院中弟子盗诗污人,是老朽治学不严,使温姑娘蒙不白之冤,是老朽护院不力,使此等……此等拙作露于人前,更是对家中发妻的不敬,老朽再无颜面担仕院院长之责,稍后便会进宫向圣上禀明此事,辞去官职,归于田野,万不敢再误人子弟,望我院学子以此为戒,立学,先立人,立人,重立德!”

    他这席话一出,让众人俱惊。

    谁也没想到今日这事儿竟会以这样滑稽荒诞的结局收场,都看得出来,那首首诗中所写的女子,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断不会是太傅的发妻,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妪。

    太傅所言,不过是欲盖弥彰,而盛月姬的不敢与温阮对峙,以及太傅突然发声说是诗为发妻所作的时机,则早已证明那女人是谁。

    弟子们心照不宣,低声窃窃,对着这位花甲老人指指点点,每一下都似戳在他的脊梁骨上。

    他浑身颤栗,摇摇欲坠,一副枯老的身子骨似要散架了般。

    他撑着这副几乎要散开的骨架子,向温阮深深拱手作揖:“温姑娘,蒙冤受辱了!”

    温阮简单地作了个总结,重复问道:“所以,太傅可为我证明,这些诗句并非是写给我,而是有人从你那处抄了来嫁祸我的,是吧?”

    “正是!”太傅咬牙道。

    温阮点头,冲盛月姬柔柔地笑:“唉呀,不好意思,竟是误会盛姑娘了呢。”

    盛月姬险些气得当场吐血,脸上跟打翻了染料缸似的,五颜六色,煞为精彩。

    温阮又抬首,望着方才那些等着看自己笑话的人,和善地问道:“刚刚安陵君说,故意诋毁侯府清誉者,当杖责几十来着?”

    “三十!”于悦又高兴又激动,兴奋地大声喊道:“当杖责三十,发配边疆!”

    温阮冲她眨了下眼睛,又继续道:“现在呢,还有人吗?”

    “我,我们误会了,也不知是哪个不要脸的诬陷温姑娘。”

    “不错,我们是被奸人蒙蔽,等抓出这个人,必要向温姑娘赔罪才是!”

    “这些诗一看就不是写温姑娘的,是吧?”

    “是是是,不是写温姑娘的。”

    温阮微笑地看着这些人,他们见风使舵倒是拿手,来年入了朝堂,必是一等一的好臣子啊。

    温阮尤其深看了一眼那个先前拱手,撺掇太傅严惩自己的人,这球中诗句,总得有人放进去才能闹出今日这么一场大戏来。

    那人往后躲了一下。

    “你跑什么,你刚才不是喊得最凶吗!”于悦一把将他抓出来扔在地上,踩在脚下,“温阮,你说怎么处置?”

    “就按律法吧,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好公……好良民。”温阮笑道。

    “行,我等会儿就抓着他送去京兆尹府!”于悦好痛快,好解气啊!

    这下马威来得狠,谁也不敢再吱声。

    而纪知遥和吕泽瑾看着今日这情形,早就明白了,那些艳情至极的下流诗句是太傅写给盛月姬的。

    太傅他是帝师,夫子,是三朝元老,不曾想,此刻险些落得声败名裂,斯文扫地的下场。

    他们更不能想象的是,这样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儿,是如何与盛月姬相处的。

    一树梨花压海棠,想想,怪恶心的。

    到了此刻,温阮算是为自己证明了清白,连消带打地也把盛月姬拉下了泥潭让她自食恶果,几颗龙珠内心是何感受,她隐约也能猜到些,温阮心情不错。

    温阮小心翼翼地下了马,将于悦手中剩余的诗整理好,递还给太傅,慢声道:“多谢太傅为弟子澄清。”

    太傅抖个不停的手接过纸张,忽尔狂笑,悲愤难抑,将全部纸张扔于天上,纷纷扬扬而下,如一场蒙冤受耻不得昭的大雪。

    他在这场大雪中颠步错乱,最后竟怄出了一口黑血洒在地上。

    “太傅!”温阮扶住他。

    他推开温阮的手,摇头悲笑,老泪纵横:“罢了,都罢了。是老朽糊涂,是老朽之过。”

    他颤颤巍巍地蹒跚离开,深深弯下去的腰再也直不起来。

    温阮看着,不知为何竟也动了些恻隐之心。

    今日之事,太傅不知情。

    他送给盛月姬的那些诗,被盛月姬拿来利用了。

    温阮抬头看了看天,轻吐了一口浊气,又轻声道:“萧夫子可知我为何知道那些诗是写给盛姑娘的?”

    “姑娘聪慧之人。”萧长天面色悲戚,不说太傅私德如何,于学问之事上,他足足担得上一声文坛泰斗,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他看着亦有不忍。

    “粉香汗湿瑶琴轸。”温阮边说边看向他身后的盛月姬,轻声道,“萧夫子是知道的,我琴艺不精,且不爱学琴。”

    萧长天悲然阖眼。

    他身后的盛月姬顿时唇色失血,萧长天最喜琴,琴本高洁,被如此玷污,萧长天怕是心痛难忍。

    “长天……”盛月姬呐呐一声。

    萧长天摆摆手,低着头落寞而寂寥地慢步走了。

    温阮回头看了看场中的人,想来今日这骑射课是不用上了,她笑着跟于悦道了别,慢步往仕院外走,殷九野跟在他身后。

    她边走边问:“我看太傅搬出他发妻的时候,神色极为悲痛,他与他妻子的关系很好吗?”

    殷九野说:“太傅发妻林氏,当年是下嫁,二人成婚时太傅还只是个穷酸秀才,林氏却是官宦之女,若非是看中他一身才学,林氏断不会嫁他,二人相濡以沫几十年,太傅从未纳妾,对林氏极为恭敬尊重。”

    温阮叹声气:“美色误人啊。”

    “假如我未能找到盛月姬将她带来,你今日准备如何?仕院中那么多弟子都看到了这些诗,上头写着赠温阮,你强转在盛月姬身上也不会有人信你。”

    温阮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那可能,就要委屈一下你了。”

    “……你准备说那诗是我写的,把锅甩我头上?”

    “你好不乐意的样子。”

    “……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当然了!”

    “……姑娘,咱要点儿脸,成吗?”

    “哼!”温阮皱着鼻子轻哼一声,娇俏可爱,“我今日受了大惊,所以珍宝楼你请客。”

    “我没钱,我只是个下人啊。”

    “那就别吃了。”

    “你答应了我的,姑娘说话不算话?”

    这怨妇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二人到了珍宝楼,有点麻烦的是,这楼的客人太多了,排队都要排半天,温阮想着又不能真让阿九掏钱,就他那点工资,吃这么一顿,不得喝半个月西北风啊?便准备顺水推舟地撤了。

    结果,珍宝楼的掌柜跑出来喊了一声:“温姑娘,您来了,请请请,您里面请,给您留了座儿呢!”

    温阮:我什么时候预定了座位了?

    殷九野:“我定的。”

    温阮:殷九野:“姑娘里面请。”

    温阮摸摸自己的钱袋子,认了。

    两人入了雅座,殷九野连连点菜,哪个贵点哪个,一点也不客气。

    温阮露出核善的笑容。

    殷九野假装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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