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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biquge.com,舵手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边的道旁树被烈日烤得低下了头,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狗伸长了舌头,到处找水喝,太阳似乎并没有一时半会儿的消停下来,它并不打算让这个星球上的人们拥有清凉,相反,它还变本加厉地加大火力,烤着已经滚烫的星球,一切都被拧干了水分,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吴圆圆则是从道旁树的阴影下走的。她抬头看着太阳,又赶紧低下头继续赶路。

    七年的大学生涯结束后,吴圆圆想法设法地找周风影,大学的几年中,有很多男生追求他,她昂着头,一个都不理睬。她知道自己爱的人是谁,至于他的爱情故事,三年前,她就知道了。也许,这就是命运。

    三年后在秋天的梧桐叶落下的时候,她考上了博士研究生,她突发奇想,便一个人去了北京,在那里,她知道自己来晚了,彼时的周风影已经成了有夫之夫,尽管如此,但她还是不死心,她像个倔强的孩子那样坚持着,直到周强十五岁那年,也就是前年,她才开始注意周围的男人,虽然已经年过而立,但一方面她对男友的标准很高,另一方面她总是将那些男人与周风影相比,这样一来,时间就在等待与失望之中流了过去,时光不饶人,虽然她毅然美丽,可是在秋冬之交的一个早上,当她发现自己眼角的第一尾鱼尾纹时,她知道自己已经青春不再了。她在日记中写道:

    时光匆匆如流水,

    转瞬之间,女人从美丽的巅峰跌落,

    男人们却并不在意,

    他们只在意她的外貌,

    当她被岁月的痕迹之手死死掐住脖子的时候,她拚命地叫喊着,希冀着有人来救她,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从眼前漂过的每一根稻草。

    有的时候,她也会嗟叹人世冷暖,

    有的时候,她更会惋惜世事无常,

    一如故事中的镜中花,水中月,

    也许,正如书中写的那样,

    美貌,与人生其实都只是——异常幻梦。

    一场幻梦之中,你还能祈求什么?

    除了希望延续得久些,

    延续之中,更美丽些之外,

    你,

    人啊!

    还要希冀些什么呢?

    幻梦,戏,这些讽刺意味的词汇。

    三十五岁的时候,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个男人,他姓李,四十三岁,他告诉她自己单身,她相信了。后来,在各种酒会、舞会上,他总是向别的男人炫耀式地昂着头,介绍吴圆圆让每个人认识。久而久之,她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男友,她开始盘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他总是以各种理由开脱,拒绝。她理智地选择了离开,离开后,在她觉得自己“很苦闷、没有人爱自己是女人的最大的悲哀”的同时,她又很庆幸自己躲过了一次做“第三者”的命运。那些天,她感觉自己像个从枪林弹雨中捡回条命的军人,心里满是喜悦,圣诞节前,她还看见他的车子里钻出一个比自己还要漂亮的女人和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孩子。他一手挽着女人,一手拉着孩子往“肯德基”里走,他的脸上堆满了虚浮的笑容。她顿时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心。

    吴圆圆每天在网上结识许多年轻的文学爱好者,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女性,她们总是爱提爱情,爱提男人,吴圆圆总是会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想,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爱”这个字眼,女人该怎么想。更多的时候,她总会开导她们: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并不是爱情,也不是金钱,而是女人自身的思想。思想的成熟与否,往往决定了一个女人的一生,有相当多的女性,正是因为始终持着错误的、片面的思想,所以她们会走错路,走弯路,诚然,对于女人,爱情是重要的,但应该看到的是作为生存于社会之中的一个女性,和男性一样,最看重的应该是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思想,决定了她会对男人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心里想着马马虎虎结婚,浑浑噩噩过日子的女性永远都不会成为男人眼中的绝色美女。在市场经济社会中,男人看女人已经不再仅仅看她的出身、她的外貌、相当多的研究调查证明,白领男士、金领男士们最看重的女性必须具备四个条件:1、具有强大发展潜力的职业,或在职场上占据了要职;2、懂得生活,懂得享受的女人有自己的思想;3、会体贴人,会疼人;4、美丽又不失性感,时尚前卫。这四条中的第一条,第二条,第四条都向女性提出了要求,那就是:你的事业成功吗?你会享受生活,直到花钱装扮自己的性格吗?你有自己独特的思维方式吗?

    网友们都夸吴圆圆是一个有见地的女性,她们说她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任何一个人跟着她的思维方式后面走。她们说,她的思想足以写成一本厚厚的书,她笑,笑得很内敛,她告诉她们:其实每个女性到了这个年龄,都可以成为思想家,如果她认真那么一点点的话。这也就是为什么张爱玲如此有名的原因了。网友们笑着问她:为什么张爱玲那么有名?她的笑容立即通过网络蔓延开来:因为她结过婚,又是一个爱思考的女人,所以她就显得很独特罗!网友们也笑。她们笑她像理事长(周风影)一样,总是将思维和人生看得那么重,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她停住了笑,有板有眼地说;“如果你们认为人生本来就是虚无的,你们就会犯唯心主义错误,而在中国,意识形态领域还是马克思、恩格斯创立的辩证唯物主义学说占统治地位,我本人还是坚持我一贯的观点,我始终认为,一个人生在世界上,累点、苦点没什么。关键是要为人类的发展做出贡献,就像你们上班,为老板挣点剩余价值,老板又通过各种税收向国家出钱,这就是说,老板是你们和国家、社会的一座桥梁,尽管这座桥梁比较破,总是将最好的留给自己。但你在她的手下一天,你就得承认他的组织价值——通过经营活动将你们组织起来,他组织你们,挣了钱,发些工资给你。总比你们一个个像没组织的游民闯江湖获得的收入总和要大,这就是他对国家税收的贡献所在了,不信可以算一笔简单的帐,一家房产公司三十个人左右吧!每人一年闯江湖最多也就四五万,可你们在她的组织下一年的经营总额,收入恐怕不少于一千万吧?国家的税收就是由这些人支撑着的,这你不得不承认,是吧?”再拿我来说吧!我在家写作,真正的时间是挣点糊口之资,去年收入也还可以,虽然说写作是比较清苦的,说出‘作家’两个字时人家都是仰着头看你,但其中的苦乐酸甜只有你自己知道。所谓的奉献知识和思想只不过是为了挣钱花花,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没有稿费,用农村人的话说,恐怕我坟头上的草都锄过好几次了(农村里每年清明节时总要给死去人的坟头上将枯草锄去,意味着新的生机来到了,通知一下死者,顺便烧几刀纸,告慰一下亡灵,名为烧纸钱)。所以说,我们的人生尽管很虚无,但你不能总是站在月球上看地球,你不站在地球上看地球,你就不知道生命又多么美好,所以阿,要抓住这短暂的几十年,好好为后人留下点东西,如果都不认为人生应该奋斗,那就没有我们的今天,要知道,在战火纷飞,人的生命如蝼蚁般微不足道的年代里,人们尚且有理由抗争,难道我们不应该珍惜如今的和平环境吗?你们认为我们有权利,有理由做一个虚无主义者吗?

    想到这里,吴圆圆不禁跳了起来,最近总是走神,一不小心天就黑了,她赶紧穿好衣服,去吃了晚饭,至于要去陈雨晴那里的事情,已然忘却了。

    “文学同盟会”创立已经十二年了。吴圆圆感觉这五个字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提到它,她的心里就一阵暖洋洋的感觉,从创建之初的五十余名作家会员到如今拥有一百多万文学爱好者,三千多万的点击次数。这其中汇聚了她和周风影的多少汗水,她数不出,没有人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周风影坐在那台电脑前,通过网络改造了多少因金钱而扭曲了得心灵,多少因爱情而疯狂的男男女女,后来,他们都成了她和他的会员,爱上了看书,爱上了学习,懂得了那句他常常说的话——爱自己就是对爱自己的人最大的回报。

    念高三以前,吴圆圆总是将但丁和达芬奇的画像挂在卧室里,高三直至大学毕业后的第七年,也就是她三十五岁那年,一共十四年中,她在卧室里挂着的是巴金和鲁迅先生的画像,画像下面是一只大钟,很有古典意味。每天早晨起床,她都会看一会儿大钟,钟是木制的,钟摆是铜制的,黄橙橙的,煞是好看,每每到了整点,那动听的“咚……咚”声便会有节奏地传进她的耳朵,每天晚上,上网之前,她都会看一眼鲁迅先生,先生的头发很直,很像他的性格,刚正不阿,笑傲不驯,她想着鲁迅先生光辉灿烂的一生回顾着他改造国民劣根性的荆棘之路,不禁感慨万分……

    看着自己的生活条件如此优越,吴圆圆常常觉得,其实自己挺幸运,挺幸福的。她不敢与鲁迅先生比较,虽然做的是同一件事情,但她还是从鲁迅先生的光环旁闪避了。有的时候她感觉:鲁迅先生的光辉如果如太阳般温暖,那么自己只能算是一支短短的火柴;如果鲁迅先生的光环是月亮那么明亮,那自己只能算作一支小小的蜡烛。

    吴圆圆越来越想写一篇属于自己的自传体小说,原因很简单:总结自己的前半生。她开始时只想写那么十五万字左右,可在网上看过那些名作家们写的自传之后,她改变了注意,她不再只注重写自己的自传,她还试图将自己和社会、和他人联系在一起写。周风影知道她的想法后,周风影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看着视频中的周风影的大拇指高高地翘着,她突然想起,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他的表扬,她显得更加振奋,快马加鞭地组织着材料。

    周强已经快高考了。周风影并不担心儿子会考上什么样的学校,他对陈雨晴说不要给儿子太大的压力。一切顺其自然吧!陈雨晴点点头,看着日历:五月七日,离高考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周强还和平时一样和吴唯媛爱的死去活来,五月里,乡下的油菜花已经落的差不多了,两个人就去油菜地里玩,周强把一朵盛开的油菜花掐下来用发夹夹注吴唯瑗的头发,像欣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那样,一边站得远一点看她,一边啧啧地陈赞:真美,维纳斯。吴唯瑗不允许他叫自己维纳斯,因为她认为自己既没有维纳斯那么出众的美貌,也没有维纳斯那么完美。每次他叫她维纳斯的时候,她总会淘气地连蹦带跳地跑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拧他的耳朵,抑或用粉拳袭击他的身体,越是这样,周强就越是叫得起劲“维纳斯,维纳斯,维纳斯……”

    吴唯媛的父母亲打电话给她,告诫她一定要好好考,一定要考上好的大学,她一边呲牙咧嘴地躲闪着周强的魔掌,一边故作镇静地回答着父母的问题。几乎每次,都是她提出电话费太贵,少通些话然后就问父母晚安,最后啪地一声挂了电话,继续和她的他打闹着。在他的眼中,她似乎就是个智能化程度极高的超级大玩具,无论是猜谜语,还是玩其他的游戏,他都不是她的对手。就连他最拿手的围棋,在高一、高二时,她是他的徒弟,但现在,下个五盘,他能赢一盘就是谢天谢地了。吴唯媛的接受能力非常强,她经常打着闹着要周强教她法语,她经常温柔地拉着他的手说:“巍,我们上完大学去法国留学好不好?”周强总是笑着搂住她:“好啊!但有一个条件,等上完大学再去!现在可不行!”言外之意就是说他心太急了,她拧着他的耳朵,说:“干吗?现在就不想理我呢?还是嫌时间过得太慢?”稀里哗啦笑作一团的时候,他正经经地对她说:“相信我,我会爱你到永远!”话音未落,她就扳着脸说:“不要,永远太远,你还是就要我这一辈子吧!因为说不定下辈子你投胎做了狗狗,我还是人,你怎么爱我呀!现实点,小伙子!”每到此刻,他就会气得脸色发青,喃喃道:“好、好、你呀是老母猪耕地——嘴巴厉害!我倒要看看你下辈子投胎做什么!”

    像以往一样,在打闹声中,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料,高考很快就结束了,她拉着他的手问他考得怎么样,他恶作剧地摊一摊手说:“完了!”他赶紧用手捂住耳朵。她便鬼哭狼嚎地叫:“真的假的?这下惨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很好记——八月一日,吴唯瑗打电话让周强出来,周强手里提了个袋子,透明的那种胶袋,塑料扣链,见面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拿出大学通知书,吴唯瑗被南大录取,周强则久久地不告诉她,她急了,打开一看,“南大金融系本科段”八个金字赫然呈现在她的眼前,她高兴地直跳脚。抱着他又吻又抱。

    周强利用剩余的几天,将行李和家中的电脑,旧书收拾了一下,然后人就像失踪了一样,周风影安慰着不住叹气的陈雨晴说:让他和朋友们尽情地玩玩吧!紧张料那么多天,陈雨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张纸条:

    爸妈:

    我出去几天,约了朋友,参加了夏令营。

    儿敬上于

    她突然间就体会到了离愁别绪的滋味,雨晴感到有些不适应,毕竟儿子十七年来从没有这样子离开过自己,她和风影就像两个傻瓜一样,枯坐着。仿佛是在等待什么,但又不愿意等到最终还是要到来的那一刻。

    夏令营是同学们一起开的,一共只有七个人,除了周强、吴唯媛,还有其他几个同学,这七个人中除了一个是单身之外,其它六个都已经是情人了。整个活动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却充满料温情和爱意,尤其是在进行野外生存训练的那三天里,周强和吴唯媛整天走着山路,虽然很累,但却毫无倦怠的意思,同学们都开他俩的玩笑:爱情的创建者。

    夏令营里设计了一种别致的游戏:情侣们将彼此的眼睛蒙起来,然后七个人一个一个地走过去,不许说话,只许摸对方的手,最终的结果是:只有周强和吴唯瑗两个人都猜准了谁是自己的爱人,为了这事,其它两对情侣都在互相责怨对方不够爱自己,活动结束时,周强和吴唯媛两个人夸张地挽起彼此的胳膊,昂首挺胸地从他们面前走过领取那精神意义远远大于实物意义的奖品——一袋玫瑰花的种子。

    在乡村,夏天的夜晚是周强从未见过的那种美丽,萤火虫和星星比赛,看谁飞得快;月亮婆婆和星星叔叔们拉着手在银河里沐浴,那光亮光亮的圆;让周强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镜子,月饼以及一切与圆有关的物什。他总爱搂着吴唯媛,傻傻地坐在草地上,透过帐篷那方形的塑料布做的窗户向外看,看黝黑黝黑的大地,看像镜子般又圆又亮的月亮,看分不清的星星和萤火虫,看远处的大树,和掠过草地的动物们的黑影,听小虫动听的声音,听鹰的呼唤,听草儿生长时发出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咝咝”声是大蟒蛇发出的——它永远是那最安静的前行者,“呱呱”是青蛙举行的大合唱,“吱吱”是不知名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虫虫发出的声音,“呼呼”是风阿姨从地面经过时小草们向她鞠躬的声音。

    周强问吴唯媛那些个古老的问题时,脸上满是草的芳香。吴唯媛仰着头,看着方方的星空,呢喃道:“我不是至尊宝,对于真爱,我绝不放弃爱的权利。我不喜欢看‘大话西游’,我只喜欢看我们俩的爱情片‘永远’其实并不远。‘永远’就在我们的身边。试想一下,如果现在都不能相爱,那么说‘爱你到永远’又会有谁相信?永远的真实含义就是:从现在起,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为止。至于说什么下辈子,我宁可相信那只是安慰别人的话。那个梦境本来就是世上并不存在的‘盘丝洞’,之所以如此编排,根据导演的意愿也就是规劝情侣们珍惜好这辈子。至于下辈子,因为我不相信会有下辈子,所以我就从不去想。一如我不信神一样。说这么多,无非是为了表明我的爱情态度——爱,就是这辈子的事情。不要企盼别的什么‘缘分’‘来世’‘下辈子。’”。

    周强总是抚着她的肩,问她,她回答之后,他总会高兴地吻她,每次她的答案都不一样,但结果却总是那句让周强无比感动得话——要爱,就趁现在吧!他非常感动,因为她的毫无保留,毫无隐瞒,毫无瑕疵,就像一块天然琢就的玉,纯洁得容不下一粒粒沙子,干净得就如同趵突泉的泉水,那种清澈\透明,在别人身上他从未体会过。

    休息的时候,她总是用它的胳膊做枕头。对这一点,他非常理解,但还是经常坏坏地问她为什么。得到的答案总是先刮一下鼻子,然后她将嘴凑到他的耳朵边,轻轻地嗔道:“小气鬼,人家什么都给了你,你的胳膊就不能借我用八个小时?”他总是趁她不经意的时候偷偷地吻她一下。

    有的时候她没反应,可有的时候,她却像一只被激起的母狮。疯狂地将他压在她的身下,做着天地云间最原始的事情。那时候,周强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偷和氏璧的小贼,既有得手后的喜悦,又有被良知所逐渐占据的羞愧。他一边做,一边说着“自己不如她”“我很幸福”诸如此类的矛盾的话。直至她用嘴堵住他,他才哼哼唧唧地停止了话语。

    夏令营只有短暂的七天。七天之后,周强却觉得自己成熟多了。上车回家的时候,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拉着,像一对玉偶那样难舍难分。他和她坐在最后面的两个座位上,不停地吻着。唾液从嘴角流下来滴到衣服上,却顾不得擦去,继续抱吻着彼此。直到两个人都觉得口干舌燥,这才罢了手。手却仍然牵着。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原野,看料一下手表8月17日——还有十天,两人才能再次相聚。

    下车,吻别,她还是那样拉着他。

    十天里,周强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惹东惹西,家中的东西大部分都被他拿来当作吴唯媛的白纸。就连墙壁上都贴满了吴唯媛野营时留下来的照片。照片上,她裸着白皙的胳膊,在掘一根粗一点的树枝。她咬牙切齿,*只穿了一件四分裤,白皙得像玉一般的腿上,有一道黑黑的炭痕,那是前一晚。两人在篝火旁做游戏时留下的。周强也掀起自己的裤腿,上面也有一道炭痕。上面用英文写着“”外层用漆黑杠杠在那里,上面,下面和中间各一条。像三条大蜈蚣一般弯弯地蜷缩在那里。

    他和她说定了,上学时,谁的炭痕消失或者淡化一些的话。那么谁就要请对方去肯德基吃一周。想到这里,他看了看因为与裤子摩擦而稍显暗淡的炭痕,心中不免一笑。

    终于到了报名的日子,周强报完名,立即就去找吴唯媛。吴唯媛早早地等在绿色的走廊上了,初秋的太阳照着她的白皙的皮肤上,闪现出如月亮般白白的,亮亮的光芒。她得意地抡起他的裤子,不知怎么回事,她的小腿上的那几个字母仍旧是很清晰,而他那腿上的那三个字母已经蹭淡了许多。她一下子跳起来,蹦跶着,拧他的耳朵,捂他的眼睛,揪他的鼻子。大叫着:“谁让你穿裤子的!说!”他抱起她,轻轻地说:“亲爱的,这只是我设计的一个圈套!我是想慰劳慰劳你,所以我特意让它变淡了!”他害羞地搂着她,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也热烈地回应着,热泪早已充满了双眼。她颤抖着声音说:“亲爱的强强,我爱你一辈子!”

    九月本该很凉爽的,可是在南京,日头仍然很辣。军训的时候特别热,教官们在队列的最前面引导着同学们。三种步伐中最难练的就是正步了。周强总觉得胳膊很容易就酸了,脚尖也伸不直,像锄头似的翘着。踢腿动作像弹棉花一样无力,特别是头顶上的太阳,直直地晒着,脸上仿佛随时都会要爆裂似的。T恤红袖下*的胳膊早就变了色。间或地,他会趁教官不注意的时候伸长了脖子看看离自己不远的吴唯媛。他感到惊讶的是吴唯媛并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不停地动。她的胳膊始终放的很直,她的脚尖和小腿成了一条直线。看到这样的情景,他感到自己很差劲,暗暗咬牙,想与她比一比。他试着让自己做得更好一些,更坚强一些,可越是这样,他就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脆弱——脚尖总是不听指挥,胳膊也总违抗命令,他一次又一次地试图睁大眼睛面对太阳,直视它,可是却做不到,这就使他知道了什么叫痛苦,什么叫无奈,他只有对自己摇摇头,心里却不得不佩服起吴唯媛来了。

    晚上,周强翻出笔记本电脑,打开自己的日记,叙写一天的心情和经历。床是铁制的,全宿舍共四张床,却只有三个学生,周强的那张床下面没有人睡,他充分利用空间将线*电脑里,上床垫着一张凉席,离床一米七的高度,是一叶电风扇,夏日的夜晚,电扇总是开到了“3”档上,扇叶呼呼地转着,偶尔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周强打开“我的文档”,滴滴答答地敲打着键盘:

    我明白了,什么叫软弱。这年,我十八岁,在同龄人的眼中,我是幸运的,有个疼我爱我的老爸,一个对我严格要求的母亲,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可今天,军训的第一天,我才知道我并不如我大脑中经常出现的那些历史人物英雄气概。相反,我现在却觉得自己很脆弱,就如同温室里的百合花,在突然迁到北极之后,是那样的反应——脆弱而美丽着,但美丽是外在的,脆弱却只有自己知道。因为它是内在的,是本质的。出现在一起,我不再是百合花,我希望我自己能够做一朵美丽而朴素的梅花,至少也是万年青,虽然没有美丽的花朵,但却坚强着,坚韧着。

    第二天训练内容仍然是:军姿、齐步走,正步走,起立,蹲下,坐下等几个动作。周强努力地为自己加油,但仍然和前一天一样,下*前讲评时,他站得笔直笔直的。心里却想着晚上食堂里的菜和香喷喷的饭,他就像一个饿极了的乞丐看到一只面包那样指望着教官从他那刚毅的口中挤出“解散”两个字。可他却讲个不停,渐渐地周强的眼前模糊了起来,四周的同学们,熟悉的,不熟悉的,似乎都在以他为圆心做着匀加速圆周运动。不一会儿,教室和他背后的教学楼,也加入料旋转的行列之中。到最后,周强的耳旁似乎有一万门火炮同时开火那样响他只觉得太阳突然由黄色的变成了黑色的,然后就觉得自己像一根羽毛那样落了地,他心想:落地也就安心了!便觉得两片眼皮有万钧重,想抬一下,似乎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_.——遥远而不切实际。不一会儿,耳边传来一阵喧闹声。同学们拼命地在叫谁:“喂,教官!这个同学好像生病了!快打120!”,只听见一个决策者叫了一句:“不,先送医疗室!”他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倒下来了。但转念一想,何必呢!反正累了,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周强穿过一片黑暗的隧道,来到一个陌生的所在,他左看右看,却想不出来什么时候来过这个地方。他拼命地揉眼睛,直到眼睛又干又涩了,这才停住,仔细地观察着。

    这是一座小山,山的后面是一条小小的河流,不,应该说这是一片小小的沙洲。他的前后左右全部是小河,河水清澈地可以看到水底各种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鱼儿在那里游来游去。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他试图目测水的深度,他断定水深不超过腰部。他看到彼岸开满了百合花。甚至有极为珍贵的绿色百合,它们就如同诱饵一样引诱着他。他再也控制不住美丽的百合花对自己的极度诱惑,他挽起裤腿,脱下鞋袜,赤着脚往对岸趟去。小鱼在他的脚边游来游去,它们中的一些甚至胆大到用嘴去吻他的脚踝。他被逗得痒痒的。想笑却又不敢笑,因为害怕因为笑而分了神,一脚滑下来可就不那么好玩的。他只好咬着*,往前趟去……

    快到河中间时,他还是那样小心翼翼地往下走。突然他觉得脚下一空,整片的沙土迅速地淹没了他的腰,他的*,他越挣扎,陷得越深,颈部很快也被沙土掩盖。他只听见耳边呼呼地响着,他努力地睁开双眼,可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迅速袭上心头。

    时间仿佛停滞了下来,他以为自己落地的时候,一定会因为加大速度而导致双腿被废。可它没想到“落地”的时候,他居然毫无感觉,他试图用手去掐大腿,疼痛感很快就明确地告诉他,双腿还在,他低下头看腿,却吓了个半死,自己正悬在半空中,根本就没有着陆。更恐怖的是:他居然站在一根细细的钢丝绳上,就它的弹力而言,他丝毫不相信绳是用钢丝接起来的,但他不得不去面对,他看着黑漆漆的四壁,他发现这里与外界最大的不同就是——安静。他不敢相信有如此安静的地方,直到他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有了叫声传来时,他不禁为之一震。

    他猛然一惊,才发现是南柯一梦。手下意识地去擦额上的冷汗,整个人好像都虚脱了似的,神情恍惚之中,他心有余悸地回忆着刚刚的梦境,这时,他才看清了,自己在校医务室里,那位中年大夫正一手拿着药,一手端开水给坐在一边的吴唯媛。让她给他喝点水。床的四周站满了同学,他们的一张张脸上写满了忧虑和担心,吴唯媛的手拉着他,显得很温柔,他感激地看着吴唯媛,再看看同学们和医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吴唯瑗等他们全都走了以后,关切地抚着他的额头。他两手抱着她,安慰着她,她钻进他的怀里,问他做了什么梦,为什么叫得昏天黑地的。他撒谎说没什么。吴唯瑗变魔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张画来,一望无际的钢骨水泥森林中,两个人紧紧地相拥,女人手指天边的红日,男人的左手则轻挽她的纤腰,右手在指点着什么。

    周风影突然出现在医务室的窗外,他一接到电话就乘最近的航班直达南京。一路上天气并不好,降落的时候,天正下着雨,雨中的南京灰蒙蒙的,一洗初秋的暴热。使人的心感觉万分舒畅。这会儿,他偷偷地站在窗外看着儿子与女友正欢快地笑着,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站在一旁的妻子急急火火地催他进去看看,他摆了摆手。这时。周强在里面叫道:“爸爸妈妈,进来坐一会儿吧!”周风影这才被陈雨晴推了进来。

    吴唯瑗礼貌地向伯父伯母问好,周风影喜笑颜开地回礼,周风影做到儿子的床边,用手*着儿子年少英俊的脸庞,叹了口气说:“瘦了!真的瘦了!”

    陈雨晴被吴唯瑗拉到一边问这问那,陈雨晴告诉她关于吴圆圆和贺星一家的消息:吴唯媛听着,却不住地摇头。说道:“陈阿姨,你可以告诉我贺钰失踪的具体情况吗?”陈雨晴仰头叹了口气,这才说出了详情:

    就在周风影、陈雨晴到车站送儿子和吴唯媛过来报名的那天晚上,贺星和吴圆圆、贺钰来家里看准大学生周强,一进门,就叫着嚷着四处找“躲着”的周强。找了好久,她都没找到想找的人,她看着母亲,无奈地摊了摊手说:“晚了,小强哥哥走了,小强哥哥不理我了。”然后就一个人站在窗外,对着漆黑的草地发呆,仰起头,对着星星月亮叹气。第二天一早,贺星就又跑到吴圆圆和周风影的家里,问大家有没有见到贺钰上哪里去了。大家到处寻找,周风影还在网上张贴了寻人启事,可小钰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似的,毫无音讯。最后,万般无奈的贺星和其他人商量去南京找周强,原打算四个人乘火车来的,可没想到上午刚商量好,中午的时候吴唯瑗就打电话回来说周强受伤了,陈雨晴和周风影急急忙忙地打电话给贺星、吴圆圆就星急火燎地飞来了。

    吴唯媛劝慰着急得团团转的陈雨晴,让她先坐到病房门口的椅子上休息一下。然后自己去拿杯子倒开水给陈雨晴、周风影。陈雨晴看到吴唯瑗如此勤勉,这才宽了心,挤出了一丝笑容。

    周强并无大碍,于是便早早地起来,穿好衣服,医生再三叮嘱:不要过度劳累。然后才放走了他。

    一路上,周风影和陈雨晴走在两个年轻人的后面,看着两人那么要好,这才安了心,微笑逐渐荡漾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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